Chapter 5

「他們為了收集槍械和服裝,還真是殺紅了眼呢。」范思修士嘆氣道。

試煉對戰的前半場進行得十分順利。某個身穿淺灰色衣服的獵人跌跌撞撞躲入掩體,一手緊抓著突進手槍,另一隻手則是按壓在腹部的傷口上。他渾身顫抖,他的機靈則是在一旁為他的傷口注入光能,緩慢地修補皮開肉綻的組織,並將子彈取出。他檢查著自己的手槍,看看裡面還剩下多少彈藥。兩名敵對守護者分散開來,準備偷偷從兩側展開夾擊攻勢,並使用火力壓制住他。

「現在這個年代,僱用殺手的價格可真便宜。」范思接著說道。他移動至身旁的機械僕從所在處。「切斯卡,你認為呢?」

「也許是我們提供的動機不對。」切斯卡是經過重新調整的紅傑克,同時也是范思的助手,它對於他們在此處的工作內容表示疑慮。上次有人想要把它的上鏈接進去熔爐競技場的監控系統時,它也表示過疑慮。當它發現燈塔尖塔的建築裡有個加密過程很詭異的副程式在運作時,它也表示過疑慮。范思心想,根據程式的設定,紅傑克本來就會產生一定程度的焦慮感。

「在熔爐競技場裡,薩克斯領主會以正面的態度引導新生的光能,而且……」

范思在打岔之前稍微點了點頭。「大部分的守護者都只在乎力量和榮耀。這也是歐西里斯之所以特別的原因所在。我們的動機是意義、是理性、是知識。這也恰恰顯示出了我們的工作為何如此重要。」

一陣槍林彈雨在競技場的攝影裝置前方上演。切斯卡把目光聚焦在某位獵人身上,他是僅存的火力戰隊成員。獵人轉身背對掩體,並噴射出一道光能推送自己的身體向前,同時丟出絆雷手榴彈攻擊左側的敵人。范思注意到,手榴彈在爆炸的瞬間就殺死了她,並且為獵人爭取到時間,讓他可以變換位置,同時朝其他敵人擊發三顆子彈。其中一顆子彈擊中了守護者的頭盔並且彈開,把他的目鏡碎成兩半。

獵人再次扣引扳機,但是槍枝只有發出喀擦的響聲。那名頭盔裂開的守護者朝他衝了過去。

滿是沙土的燈塔壁龕被他們改建成了觀察室,裡頭充斥著切斯卡分析對戰的話語以及機器所發出的不清晰鳴聲。

獵人放下手槍,伸手去拿斜背著的聚合步槍,但是那名朝他衝鋒的守護者搶先一步,他那充滿閃電的拳頭重重地打在了他身上。那台機器所發出來的鳴聲變得稍微低沉了一些。

范思打直身體靠在椅背上,聽著眼前的機械僕從充滿熱情地描述守護者變得越發殘忍無情的過程。他可以感受到有一股如海嘯般的巨大聲響即將襲來。他注意到有一個忽大忽小的共鳴聲穿透皮膚與骨頭進入到他體內。

被撂倒在地的獵人頭暈目眩,無法支撐自己起身。那名頭盔裂開的守護者站到他跟前,抽出手持加農砲,並開始慢慢擊發子彈。一發一發地打在他身上。

鳴聲大作。「火力戰隊全滅。」切斯卡口氣平淡地陳述道,但是范思幾乎聽不見它的聲音。

獲勝者站在獵人支離破碎的屍骸前面,燈塔則是對著范思高歌。獵人的機靈在主人的屍體上方現身。

「看來有人態度很不好喔。」機靈嘲諷道。

獲勝的守護者把頭伸向機靈。他拿起手持加農砲,讓扳機重新歸位。左輪手槍的槍筒旋轉,撞針落下,但是這把武器卻只發出一聲沉悶的喀擦聲。

「你瘋了嗎?」

「范思修士。我覺得那個機靈有危險。傷害擁光者機靈的這種行為違反第C2-1條規定。」

范思沒有去理會機械僕從,他把注意力集中到這場對戰的聲音重播上。他仔細聽著鳴聲音調的轉變,試著分辨過程中槍的口徑大小、光能的親和力以及火力戰隊的動靜。他循著提示音效和震耳欲聾的廣播內容一路追蹤。他找出了每一個變數,準備交派給切斯卡來捕捉所有的分析殘片。

那名守護者把一顆子彈填入槍筒,然後慵懶地將它闔上。

「且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獵人的機靈噴發出一道光能脈衝,使得前方的敵對守護者頓時之間失去視覺,同時復活了獵人。重獲新生的獵人一把抽出光能武器,就好像是反射性在保護自己的機靈似的。他使用手上那把著火的武器擊發出一顆金色子彈。子彈穿透目標,縷縷輕煙向上飄散出來。

燈塔為范思演奏了一首新曲。它開始發出鳴聲,音調比以往都還要低沉。重低音迴繞在他的胸腔內,他擁抱著當下的那種感覺。鳴聲變得平淡而且了無生氣,好似死亡的產物。范思坐起身,脊椎打直,臉上掛著一抹燦爛的笑容。他在腦海裡構思出類似的曲調,滿心期待地追蹤音高下滑的軌跡。他想到了歐西里斯、想到了這個研究當初是如何引導自己採取創新的方法來探索新世界。他知道范思獨自一人就可以解讀出這些音調,這使他變得專心致志、百無禁忌。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作弊。」切斯卡脫口而出。「違反對戰規則。」

范思突然開始講話,打斷了切斯卡。

「我聽到光能彎折的聲音。在那名守護者陣亡的時候,燈塔觸及了他……而他的光能也有所回應。他們彼此調和。」

切斯卡回過神來,補充道:「偵測到異常。有訊號從燈塔那裡傳來。上鏈時間:0.00019秒。」

「只是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神器,沒事。結束這場對戰吧,保存紀錄檔案,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違反對戰規則。」

「沒錯。我們可不能容忍作弊行為。判被燒死的那一方贏。」

「如果你覺得這麼做比較好的話,悉聽尊便。」

切斯卡刻薄的語調讓范思感到不解。它的聲音很尖銳,有別於燈塔所發出的鳴響,也有別於從建築物的副程式頻道裡傳出來的平和靜電聲。這名機器僕從的聲音越來越像莉安娜。聲音裡充滿她的那種疑慮。

「把獎品交給獲勝者,你們可以離開這個地方了。」